儿子与老子

叶清灵

楚山烟雨：

     儿子与老子

  我刚刚退休，却坚持每天的散步。

  已近晌午，天空飘起了雪花，索性钻进一家抻面馆，可能是还没到饭点，餐厅只有我一个顾客。我要了一碗抻面（chēn，又称拉面），很快就端了上来。自己往热气腾腾地面里放上少许辣椒油，再倒上点儿陈醋，美美地喝上一口热汤，好不惬意。这时，进来一个穿着羽绒服的青年人，坐在了我的前面不远，和我同样要了一碗抻面，却点了两个炒菜和两个小菜儿，还要了两瓶啤酒。那排场应该是几个人的席面。

  我自己心里嘀咕着：吃一碗抻面本来就解决了饥饿。已吃得蛮好的，干嘛花还这么多的钱？点这么多的菜下饭，这不是浪费吗？唉，不理解，真是看不惯现在摆谱的人。由于羽绒服帽子的遮挡，看不清前面的人是谁，但能看出是个青年人。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。我的孩子要是这样奢侈，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！

  我连喝带扒拉一碗抻面很快下了肚。在离座时，特意从前面那个青年人身旁走过，看看这是何等的阔少，吃碗抻面能有这样大的排场？冷眼一瞅，让我吸了一口冷气。怎么都不敢相信，这位阔少竟然是我的儿子！儿子也看见了我，放下手中的酒杯，笑着叫了我一声：“爸！”

  我这气儿腾地上来了，毫不客气地冲道：“我应该管你叫爸！”

  儿子不解地看着我：“爸你咋啦？”

  “我说你吃饭也太讲究了吧？吃碗抻面，干嘛要点这么多菜呢？”我不依不饶地道。

  “爸，你别生气！咱家缺这几个菜钱吗？”儿子不服地反问着我。

  儿子的话让我更加生气。说：“这叫什么话？没有这几个菜就吃不饱饭吗？我说的是浪费！”

  我对儿子的管教一向是很严格的。他从不顶嘴。可看儿子现在的样子，他倒觉得很委屈似。

  “爸，你的吃法叫填饱肚子，仅仅是为了活着；我的吃法是在品着酒菜的美味，是在品味生活。”儿子陪着笑，向我解释着：“吃饭只要不剩不扔，就不应该叫做浪费。”

  听了儿子的话，让我哑然。

  儿子又说：“爸爸，人生就这么几十年，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上，不借谁的就不欠谁的。挣多少花多少，为啥要苦着自己、熬着自己呢？”

  我认真地听着儿子的话，觉得孩子说的也没错。

  儿子继续振振有词。“爸爸，昨天过去了就不会再有。我们应该珍惜的是今天的生活。吃着了、喝着了，这一天就过得值，就不会后悔！”

  儿子的话让我没了词。恰好进来了几个顾客，我自顾自地冲儿子苦笑一下，推门走了。在回家的路上，我反复琢磨着儿子的话，人家说的还真有一定道理。自己年轻时没赶上好时候，生活困难吃不起穿不起，可是现在有条件了，再舍不得吃舍不得穿，就太糊涂了。再想想自己已经走过大半辈子了，还能活多久？尤其是前不久，身边几个同龄的同学和朋友突然离世，一股烟地去了啥呀没带走，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值！咳，孩子都知道享受生活时不我待，我们这一代人辛辛苦苦攥着钱，只图个存折数字增加不知道实实在在享受一下，那岂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吗？

  幸好，儿子着着实实给我上了一课，打破了一碗抻面的观念，让自己的生活理念茅塞顿开。在回家的路上，自己去一家超市买了一条大鱼，乐呵呵地推开家门，第一次受到老伴儿表扬。

  生活别凑合！日子要过得有质量有意思。很多老朋友和文章中的“我”一样，一直中规中矩，节俭度日。没有娱乐，没有享受生活就象一碗清水寡寡淡淡。结果，错过了体验人生的各种惊喜这是多么的遗憾啊！